《浮生梦回桂花林》小说简介
正在连载中的古代言情《浮生梦回桂花林》,深受读者们的喜欢,主要人物有宋景清珞煦,故事精彩剧情为:京中事变,陈反率兵南下攻占长青城,长青城被屠,致使年幼的宋景清失去双亲。有幸认识了珞煦,让宋景清在艰苦的寒冬里有了生存的希望。好景不长,珞煦被无故闯入者绑走,从始自终,在无数的黑夜里,宋景清只能自渡。挺过寒冬,挺过了厮杀抢夺的日子,最终宋景清如愿被徐乐风收养,被当作了徐府的妹妹来宠爱。直到宋景清第一次入京的日子,她再次遇见了珞煦,还遇见了小时候一直相伴的竹马,他们的一系列行为让她匪夷所思。此时她也同时认识到了,一直站于中立派的徐家即将面临更大的危机,她必须设法救徐家。...
浮生梦回桂花林浮生梦回桂花林第1章 我的梦在桂花树下在线免费阅读免费试读
元丰十三年,皇上病危,国师陈反率兵叛变,皇上权力被架空,朝廷动荡,朝廷忠臣接连遭人陷害,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元丰十四年,陈反率士兵攻破皇城,朝廷灭亡。黄氏世子黄赢被扶持上位,宣陈反为护军都尉。
元丰十五年,朝廷下令陈反率陈家军南下收复城池。
元丰十六年季秋,长青城破。
混乱中,宋景清被母亲塞进了衣柜后的暗房里,宋景清强装镇定地坐在暗房中,趴在房门上,通过缝隙,她看到了母亲跪在地上,背对着暗门,恳求士兵放他们一马,一刹那,剑身穿透胸膛,明晃晃的闪烁在宋景清眼前,冰凉的剑锋在阳光的映射之下泛着森冷的寒意。宋景清被吓得连连后退,她紧紧的咬住手指不敢吱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片刻之后,待士兵脚步声渐渐稀疏,她缓缓地推开暗房的石门,颤抖地走到父亲身旁,慌乱地摘下父亲的玉佩,又转身跑到灶台后抱起母亲,失声痛哭。
听到屋外来回盘旋犹豫不断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她慌忙的躲进灶台下,忽然她看到母亲双手紧握的刀子,她咬紧后牙跟,掰开母亲的手,捡起刀子。微微颤抖地闭上眼,在手上重重地划出了几道血痕,沾了沾灶台旁温热的灶灰,涂抹在自己的脸上,手中紧握着父亲的玉佩,抱起母亲躺下,她面向母亲,眼睛忽闪忽闪,闪烁着泪光,沉沉地睡过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感觉四周天昏地暗,她挣扎地站了起来,踉跄地走了几步,脸色发白,感觉全身没有了力气。她并不知道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醒来时天色微亮,四周弥漫着还未完全散去的尘土,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仿佛在宣告一座城的消失。
宋景清只是一个垂髫之年的孩子,这样子未免也太残忍了,她的世界崩塌了。她没有力气再去哭闹,只是轻轻的推开了母亲,四周寻找到了纱布简单包扎好自己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踉跄了一下,蹲下身拖起父亲走出了家门。
黑暗后的第一缕阳光很刺眼,宋景清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环顾四周停顿了一下,微微叹气,继续往前走。
她将父亲拖到后山的山坡上,紧接着回头去拖母亲。她摇摇晃晃地走着,感觉自己快倒下了,四周只有母亲与地板相互摩擦的拖拽声,和她自己频繁又急促的喘息。她的手指尖微微支撑着地面又挣扎地站起来,口里不断地喃喃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把父亲母亲安葬好在后山上。在深山阳光透不过树木的地方,她静静地坐在土地上,漫无目的地朝面前堆砌着黄土。两眼空洞,心如死灰。
“爹.......,娘.......”她缓缓地扯开嗓子,嘶哑地叫了出来。伴随着狂风呼啸的声音,她累了,趴在坟前用力的哭喊了出来。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的眼皮缓缓地合上,又一次失血晕了过去。
不知何时窸窸窣窣的鸟鸣声把她吵醒,她挣扎着扒着面前的土堆,使自己从土堆前移开,她轻轻的站起,却不料被石头绊倒摔了一大跤,她又扒着黄土挣扎地站起来,宋景清脑子嗡嗡作响,她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杂乱的呼吸声,一摇一摆地往山下走去。
长青城里的幸存的乡民们看到远处的宋景清急忙上前迎接,他们有些没了一只胳膊,有些瞎了一只眼睛,灰头土脸的,四周哀嚎声与惨叫声混杂,宋景清皱了皱眉心,自顾自地往前走,没有搭理。
“景清,过来吧,我们都在这。”宋景清背后传来了微弱且颤抖的恳求声,她愣了一愣,微微转过身,只见李姨在后面红了眼眶,泪珠在她脸上不断的划过,将血迹,泥土与灶灰混合在一起。她声音微颤地说,“孩子,到这里来。” 李姨试探性地伸出了手,示意宋景清朝她走来。宋景清看着一瞬间苍老下来的的李姨,心生涟漪。
李姨是她的邻居,父亲是朝廷木匠,常年接手朝廷的活不在家,于是母亲总喜欢带着她去找邻居李姨。李姨的丈夫早年被地主打死了,李姨带着她两个儿子逃到长青城里。她总是信誓旦旦的和其他人说她的两个儿子将来肯定中状元,当大官。后来大儿子不负期望地中了进士状元,进京城当了官,小儿子则是跟着母亲留在了长青,可现在,小儿子死在了他面前,大儿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宋景清还是慢慢地走向了李姨,随李姨走进了一间破烂不堪的小屋。屋子的人不多,这些人,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染了风寒,屋子里时不时徘徊着惨痛的叫声,宋景清握紧拳头,无奈的抿了抿嘴。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向窗外,看着沉寂的村庄,一阵无力感袭来,她紧捏手中的玉佩,双膝蜷缩,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这时李姨端起一碗热水向她走来。碗中热水带着些许混浊,暖烘烘的水蒸气扑面而来,宋景清抿了抿早已干裂没有血色而变得苍白的嘴唇。
“渴了就喝一点,大家从附近的河边找的,比较干净。”李姨将碗递给宋景清。宋景清双手轻轻的接过碗,看向李姨,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并未回应。
李姨欣慰一笑,她眼神一瞥,着急地蹲下,抓起宋景清缠有纱布的手,颤抖地揭开纱布。
纱布与血肉混合在一起的疼痛感,让宋景清不由的皱起眉头闷哼了一声。
“我去帮你拿点药。”李姨微愣,她迅速地起身离开,拿起新的纱布,轻轻的缠绕宋景清的手腕,“傻孩子,不要轻易的践踏了自己的生命,好吗?”宋景清面前她,她的眼神一闪一闪地,眼里泛有泪光,宋景清羞愧的点头,眼神乱瞟,最后呆呆的看向窗外。
李姨见状,没有说话,只是包扎好便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青城已逐渐入冬。
他们的生活很单一,百姓们们每天聚集在小屋里分享资源,年轻力壮的青年们上山打猎,老人们烧火,妇女们织衣…,大家分工很明确,谁也没时间再去哀叹战争的苦楚,都在为接下来无法预测的寒冬焦急着。
宋景清干完活后每天坐在窗边发呆,她日复一日,她已经麻木了。
终究还是迎来了寒冬。光是入冬几天,有人被冻死,有人重新染上风寒去世,小屋里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小屋里的人一起蜷缩在火堆旁取暖,宋景清坐在火堆旁,望着摇摆不定忽闪忽闪的火苗,她叹气,不知道冬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李姨好像病倒了。
夜晚,周围喧杂声不绝于耳,宋景清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忽然间,人群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宋景清猛地站起,她意识到是李姨急促的咳嗽声,急忙顺着人群跑过去。待宋景清跑到李姨身边时,只见她坐在火堆旁猛咳一声,然后僵直倒下,倒在了宋景清的怀里。
“不.....不....不要。”宋景清用力拖拽李姨,试图将李姨的身体靠近火堆取暖,奈何小小的身躯终究是拖不动李姨,拖了一会,宋景清便泄气地坐在地板上,她一边抽噎一边使劲揉搓着李姨的手,想要给她取暖。温热的泪水滴在了李姨的手上,让李姨原本布满了冰渣的手,化成水滴不断流下。
四周寒冷而寂静,让人感觉到透骨的寒意。
宋景清看着屋子里的人都在与旁人低头议论,丝毫没有上前帮助的意思,她瞬间红了眼眶,她扫视着周围没一个人的神情,瞬间感感觉怒火涌上心头,她涨红了脸崩溃地朝着屋子里的人嘶喊:“你们站在那里干什么!赶快过来帮忙啊!”屋子里的人显然被宋景清吓得明显一愣,连忙反应过来合伙将李姨推到火堆旁,借助火的热气为李姨取暖。宋景清冲向前,再次跪在李姨身体旁,不断地朝李姨的手掌心哈气,
火苗嘶嘶作响,火苗在屋子内不断地跳动着,四处乱窜,好似在不断唤醒着沉睡的寒冬,以自身的火热去装点单一的寒冬。
屋内幸存者们的喘气声不断起伏,一圈又一圈的热气弥漫在小屋的周围,屋子内瞬间燥热了起来。可是李姨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她好像睡过去了。
“不行……,不行……。”宋景清慌忙地摇头,泪水不断地在她发红的脸上打转,她已经没有痛觉了,只是自顾自近乎失神的呢喃着。
任由门外的寒风肆无忌惮的吹着,凛冽的冷风从缝隙中吹进小屋里,呜呜地响,火光在大家面前忽闪忽闪,苍黄的天底下,长青城只是一座萧索的荒城罢了,没有一丝活气。
见李姨仍然没动静,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慌忙脱下身上的毛衣包裹住李姨,“李姨,李姨!你不能死!哥哥还在京城,他还要见你!”她低声嘶吼,等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绝望的坐下,缓缓地闭上眼。
这一刻,小屋又恢复了沉睡一般的寂静,哈气的声音逐渐变小,热气逐渐消散,小屋慢慢又变回了最初寒气透骨的样子。
宋景清低头,她知道李姨还是回不来了。
她的心凉透了。外面的雪依然无情地下着,她们都被困住了,没有人能够同情他们,更没有人想要解救他们。
宋景清缓缓地站起,人们缓缓地为她让出了一条道出来。宋景清颤颤巍巍的穿过人群,独自坐回窗边,胡乱地摆动衣袖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水,强行制止住了抽泣,无神的望着窗外。
外面的暴风雪沙沙作响,此时无声胜有声。
许多人围在李姨身边,低着头,终究是忍不住了的哭了,紧接着小屋里不断地响起了幸存者们的哭喊声。
“这种生活我们还要过到什么时候!”
“老天爷啊!求求你施舍一下我们吧!”
“放过我们吧......”
…….
宋景清在一次又一次的哭喊中起身再次走向李姨,叫上了几个乡民安静的处理好李姨的尸体,又安静的坐回了火堆旁。
夜深了,乡亲们纷纷睡去,宋景清彻夜未眠,她不断地起身为熟睡的乡亲们添柴烧火,又默默地坐下。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始终没有睡下。
雪停了。
宋景清随手抄起一根柴火,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响声,宋景清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看着门口堆起的一个个隆起的雪堆,一种强烈的悲壮与凄凉之感瞬间蔓延了全身,她躯体微微一颤,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安,她好想逃跑,紧捏柴火转身跑走。转瞬间,她跑到了长青城的大道上,她无助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中央,扫视四周,抬头却望见远处那她曾向往的灯火通明的京城,低再望见那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废墟的长青城,她失望地低下了眼眸,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在眼睛里打滚
“到底谁能来救救我们……”
无力感涌上心头,四肢瘫软地跪下,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雪又开始下了,一片又一片皎洁的雪花打在她的脸上,雪白但又冰冷,像纯白高洁地皇后锋芒而又锐利,告诫着她原本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她的心情更糟糕了。
她就这样跪在雪地上,垂着头。试图想要好心人去怜悯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全身开始微微颤抖,牙齿不断地打着寒颤,膝盖不受控制地与地面不断地摩擦,她握紧拳头,咬着牙,仍然不肯离开。
突然间,她感觉到一个黑色身影吞噬了她,她缓缓抬头,托着满是泪痕的脸望向他。是一个年纪比她略大的男孩,尽管穿着破烂不堪的布衣,依旧不能阻挡其英挺的身姿,修长的身形。眉眼间修长疏淡,鼻梁挺拔,幽深的眼眸在柴火的映射下一闪一闪,写着一些让人无法读懂的情绪,带着一股只属于他的清冷。他的长发凌乱散落,只随意地用跟带子扎了起来,在寒冷的吹佛下,凌乱飞起。
“小妹妹,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屋,好吗?”他走到宋景清旁蹲下,试图询问她的意见。宋景清被吓得连声后退,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你….你是谁?”她微微颤抖,惊恐的看向男孩。
男孩上前轻轻地拽住宋景清的胳膊:“听话。”,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宋景清深知此时别无选择,只能默默地跟在男孩身后。
屋门嘎吱嘎吱再次被打开,男孩随地捡起一根木柴在火堆旁点燃,示意宋景清坐下。他缓缓地拿起桌上的粗布,轻轻的帮宋景清擦拭脸上残留的冰渣,冰渣与泪水混合镶嵌在宋景清脸上,疼痛感让宋景清不经微微低吟。半晌,男孩放下粗布,看向宋景清笑了笑,低声说:“我叫珞煦。”宋景清眼神四处躲闪,她低下头,并未回应。
“你叫宋景清,我知道。”
宋景清猛地抬头那一刹那刚好与珞煦四目相对,火光照耀在他的眼睛里,忽闪忽闪……,闪烁着宋景清无法读懂的情绪,像是悲怆,像是同情。不管怎样,在那一刻,她似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之感,对面之人对他不是冷漠的袖手旁观者,也不是怜悯的居高临下者。
珞煦把柴火熄灭后她便沉沉的睡去了。在睡梦里她梦到了雪融化了,太阳出来了。
寒冬过去了。
幸存者们重新振作起来,着手清扫小屋,寻找资源,修缮房子。在闲暇时珞煦便会跑来找宋景清闲聊。
珞煦趴在窗户,探出头看向外面,沉默片响,他缓缓转头看向宋景清
“你在想什么。”宋景清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眼睛深邃,透露出一种神秘的情感。
宋景清连忙低头,不再迎接他的目光。他将手臂撑在窗檐上,双方再次陷入沉默。
起风了。
被风不断吹起的碎发拍打着宋景清的脸颊,宋景清眼里不断闪过让人无法看透的情绪,突然间,她顿了顿,突然间抬头看向珞煦指向远处灰蒙蒙的宫殿,声音因强忍泪水而止不住的颤抖:“六岁前我有个梦想,在哪里,认为它是我的另一个家;六岁后的梦想也是去哪,但它并不是我的家。”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让自己眼泪留了下来,没给珞煦回话的机会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珞煦急忙转身看向她离开的背影,好像想说着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回话,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它离开。
往后的日子,乡亲们生活依旧井然有序,景清城逐渐地开始热闹了起来,不再像以前一样的冷冷清清。宋景清又坐在了窗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总是喜欢看着远处发呆,她看着远处的京城,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一坐便是一整天。 不知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长青城逐渐步入正轨,宋景清坐在窗边看着日益繁华的长青城,她开始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一天,珞煦端着苏姨做的桂花糕路过窗户门口,看到宋景清趴在窗户旁若有所思,他端起桂花糕走近宋景清。
“景清,尝尝,苏姨的手艺还不错,这桂花糕很香。”与之前平日里的珞煦不同,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布衣,眉间多了一份属于他的舒展与从容,他微微一笑,将盘子端到宋景清面前。
宋景清上下打量盘子里的桂花糕,欣然拿起一片送进口中。
“好吃就都拿走,还可以叫苏姨做多一点,现在是桂花盛开的季节。”珞煦将篮子放在窗前的桌子上,爽快的笑了笑。与往日不同,在往日宋景清看来往日的珞煦锐利神秘而无法靠近,而现在的珞煦笑眉间透露着亲和温润而平易近人,宋景清第一次看到了这样的珞煦。
她看了眼桌子上的桂花糕,好像在深思熟虑着什么,突然抬起头望向珞煦:“珞煦哥哥,明天是我的生辰,可不可以陪我一起。”这虽不是宋景清第一次邀请别人,但她不由分说的开始眼神躲闪,两只手指玩弄在了一块,害怕得到珞煦的拒绝。
“当然可以。”听到被叫哥哥,珞煦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哥哥教你学练剑好不好,哥哥会舞剑。”他笑容爽朗,开心的看向宋景清。
但没有回话,只是站在原地低头不断地啃食着桂花糕。珞煦许久没看到回应,表情逐渐开始变得疑惑。
宋景清慌乱的将一盘桂花糕塞在口里后,终于缓缓抬头,鼓着满是桂花糕的腮帮子含糊地说:“剑?是可以杀人那种吗。”
珞煦察觉不对,抬眸看到宋景清已经湿红的眼眶,逐渐止住了微笑,他刚想摆手,但停在了半空,他急忙用衣袖帮宋景清擦去了眼泪。不一会,他背过宋景清,不再是微笑,眼神中刹那间又变回如同往日那神秘而无法读懂的珞煦。
宋景清依旧没有回话,只是吞咽着口中的桂花糕。时不时因为混杂着抽噎而猛地干咳,但珞煦始终无动于衷。
“要不我们换一个......”过了半晌,珞煦轻轻地出声。
不等珞煦说完,宋景清提前一步打断了他的讲话。因为急促而干燥,宋景清几乎嘶哑的吼出:“麻烦教我吧,我学。”
“好。”珞煦转过身,他没变,还是那样笑盈盈的看向宋景清,但宋景清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刚想起声解释,被他打断:“那申时小屋后山上见。”
“好!”宋景清明显发愣,但依然回应了他一个爽朗的笑容,她拿起桂花糕,比划了一下“谢谢款待!”
未到申时
正当所有人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外出探寻情报的人突然踉踉跄跄地的往城里边跑边大喊,紧接着跪在了城门口不断行礼:“有官家来了!有官家往长青城来了!我们有救了!有救了!”他哭喊着,几乎整座城幸存者们涌现了出来。
宋景清听到后急忙跑出小屋,大道上,乡亲们互相拥抱着哭诉着。
“长青城要得救了?”
“好日子来了,好日子来了”
不少乡民们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不断行礼,迎接佛祖的恩赐。
很快,他们自主地在大道两旁形成了队伍行礼迎接官家的到来。宋景清看到此景,一手扶着门,好奇地探头望向门外。
马蹄声很快的迎来,急促,亦步亦趋
“好像希望真的来了”宋景清想着。
几乎是马蹄跨进长青城土的第一步,大家一哄而上,将官家队伍堵得水泄不通。
“官家,救救我们…..”
“救救长青吧…..”
“救……”还没等话说完,一把雪亮的剑直直刺向胸膛,鲜红色的血从喷出,直接领头的意味将军皱着眉不耐烦地拔出亮剑,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一瞬间无情的,不留情面的倒在了地板上,刹那间,大家被吓到四处逃窜。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突然到宋景清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她急忙地关上门,但想到珞煦不知所踪,她犹豫着又转身想要重新打开。
终究还是战胜不了恐惧,她蹲在小屋窗户下捏紧了手掌,试图站起观察外面的状况去搜寻珞煦的行踪。
她听不清外面的人在说什么,只见将士们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整个长青城被他们翻的破烂不堪,时不时便传来几个村民的惨叫声。宋景清眼看着将士们离小屋越来越近,她紧紧咬住拳头想要忍住流下的泪水,她观察周围,紧父亲的玉佩,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小小的身子撑住窗檐,大腿跨上窗檐,准备翻窗逃往后山求救。
正当翻到一半时,大道上突然传来了大喊声,她没抓稳重重的摔到了窗外。
“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宋景清心想,她蹲下来贴着墙壁缓缓地走到大街旁的小巷子里。
大道中央被众将士拽着胳膊拼命抵抗的人便是珞煦。
他的脸上胳膊上全是刚被鞭打而残留的血痕,鲜血沿着面部不断滴落,他的胳膊被拉起,他抬起头仰天嘶喊,不断喷涌出鲜红的鲜血,他在一声又一声绝望的嘶吼下轰然倒下。
宋景清瞳孔微震,吓得连忙后退,直到退到了巷子后,她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落下,她坐在地上哭的几乎要岔气,信念再次崩塌了。
最终她没有跨出步伐,对于她来说,她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她坐在地板上双手抱膝,听到大街上喧哗声逐渐归于平息,便知道珞煦离开了。
大道中心在人们议论纷纷中被抬走的男孩,他满口鲜血,面目狰狞,在不断地挣扎中,不断转头,霎那间,他停住了目光,目光锁定住巷子里被吓得仓皇而逃的女孩,笑了笑,便倒了下去。
就这样,长青城又安静了,又回到了那破败不堪的模样。大伙们都死气沉沉,有人睡倒在大路上,有人成天眺望,有人寄托于神灵。终究没有迎来万物复苏的季节。
宋景清没有再去寻死,她日复一日坐在小屋的窗户旁,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长青城好像真的不剩多少人了,看来真的要消失了。她心想。宋景清眯了眯眼,她好像想不起她眼中的长青城最初的样子了。
在沉寂中又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乡民们循规蹈矩,围在火堆旁过冬,上山砍柴,烧火煮饭,安静而沉默。长青城已经不知道没再有过热热闹闹的氛围了。他们或许会被山上冲下来的野兽突然咬死,或许会被深山中的强盗洗劫钱财而杀害,或许会冻在无情的寒冬里,可以确定的是,不会有人再去在意他们的死活。
人们天天为抢占独属于自己的私有领域而烧杀掠夺,为独属于自己的粮食而互相厮打。宋景清自然,她明白,在荒野生存守则里,适者生存,人人只为自保。她必须自己找到自救的办法。
宋景清已无亲可依,时常在半夜紧紧地握着父亲的玉佩默默祈祷神的到来,但那么久过去了,时间还是逐渐的磨去了宋景清的希望。
宋景清已经逐渐开始记不得日子过去了多久,逐渐的,再一次入夏。
山上桂花树又重新盛开了,花瓣随着风飘到了城里,香气馥郁。长青城已经长眠,只有它们却都在年复一年的努力唤醒这一座沉睡的城池。宋景清坐在屋檐旁,捡起地上散落的桂花。
年岁已过垂髫之年,一下子什么都变了,但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一些人依旧没有回来,而一些人永远都回不来了。她无法再像小时候一样和父亲炫耀她今天又收到了私塾先生的夸奖,也无法再穿上母亲给她织到鞋子,甚至是李姨,她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珞煦呢,你去哪了,你还好吗,你还没有教我练剑呢。宋景清垂眸。
“官家来了,官家来了!”
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全城,这次不再是急切,热烈的呼喊声,反而一下子全城多了一份危机,警戒感,乡民们纷纷急切地跑回屋子里躲了起来。
又一次,长青城安静了,只留下微风刮起桂花树花瓣散落的声音。
宋景清惊恐地蹲在桌子底下,紧闭双眼,害怕地等待着马蹄声的踏来。她捏了捏拳头,由于紧张而不断揉搓着自己的拳头。这次并没有如同上次一般人潮涌动,整个城安静的只有马蹄舒缓行走的声音,与上次不同,不是急促的马蹄声。好奇心的驱使下,宋景清缓缓地把头探出桌外。
她呆呆愣愣地看了好一会,映入眼前的只有一辆宽大而敞亮的马车,马车边缘一闪一闪,像是昭示着皇权富贵身份的象征,车后拖着成箱成箱堆积如山的银子,宋景清不由地张大嘴感叹。愣神间,车上下来一对年老的夫妇,后面跟随着一个年纪稍长于她的男生,活蹦乱跳的,咻地一声便跳下了马车,周围人笑眯眯的在一旁责怪,却毫无恶意。宋景清心想,“他们好像是好人。”
那一对夫妇下车后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随后凑到男生耳边弯腰低声说话,男生便开始满城寻找着什么。
正当宋景清趴在窗边看着愣神,突然一个人影从她眼前窜出。
男生笑了
“舅舅,舅母,找到一个!”男生开心地指向宋景清,转过身对着远处的夫妇大喊。
宋景清被吓得连连后退,她四周扫视,慌忙地抄起桌上的匕首:“你.....你是谁?你别过来!。宋景清近乎嘶哑地吼了出来,眼眶发红,眼神摇摆不定的看着男孩与他背后的夫妇。”
男生明显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他反应过来,用力地摆了摆双手:“不是不是,我们不是坏人!”慌张中他搜寻身上的玉佩,举起玉佩递给宋景清,“我们是好人!我随我舅舅与舅母随朝廷的委任过来担任长青城县令。”
见女孩迟疑,“我叫徐乐风。”男孩试探性向女孩伸出手,“相信我们,好吗?”
迟疑半晌,宋景清缓缓地放下匕首,由于过度紧张,她握住匕首的手掌已被捏的通红,她微微颤抖说道:“那你们,是来就我们的吗?”
徐乐风微微一笑,放下手,肯定的点了点头。“小妹妹,你能告诉我其他人在哪里吗?”
宋景清微微低下头,抽咽了几声,战战兢兢地对着窗外喊了一声,“他们是好人。”虽然声音很小,但足以让乡民听见。
很快的,长青城村民们接二连三的探出了头,他转身向远处的舅舅与舅母挥了挥手,看到远处开始窸窸窣窣传来村民的议论声,舅舅有些欣慰地笑了,男孩也开心地笑了。他转过来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宋景清的头,再次伸出手,询问宋景清是否愿意和他出来。
宋景清点了点头,打开门缓缓地走向了男孩,谨慎地抓住徐乐风的手,徐乐风轻轻的拉住她走向舅舅,她闪烁的眼睛抬头看向面前这个与他人不同和蔼可亲的人,这么久以来,她悬着的心好像在这一刻找到了一片宁静之地。
面前那个和蔼可亲的男人缓缓地蹲下看着宋景清:“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景清。”
“好,我知道了。”男人轻轻地笑着,又站了起来。
“他叫徐逸,徐老头。有什么苦难找他,不用对他客气。”徐乐风面向宋景清摆了摆手,起哄道。
之后几天朝廷物资陆续运输到长青城,在徐氏的帮助下,长青城里许多空缺逐渐得到了不足。
徐逸见徐乐风太过悠闲,便在空闲时间找来私塾先生叫他读书写字。徐乐风自是不肯,非要宋景清陪他一同,就这样,徐逸无奈,让宋景清一同陪读作伴。
又到一年季秋
夜晚宋景清在结束私塾回家途中偶然从徐逸侍从口中听到徐乐风即将启程回京的消息,她急忙吩咐外面侍从:“我要回徐府!”
侍从微微一愣,犹豫了半天:“姑娘,现在很晚了,官家吩咐我要安全送你回家。”宋景清慌忙地拿起外衣从马车跳下,顶着寒风跑回了徐府。
徐逸打开大门看着门前手足无措的宋景清,慌张的问:“清儿,发生了什么事了。”
“能不能......也带我回京城。”宋景清跑的太急还没顺过气,上次不接下气地喘着。说完她呆呆一愣,明显是被自己的问题所震惊到。徐逸明显也是被她的问题吓到了,他恍惚半响,回过神来,侧过身示意宋景清进府:“清儿快进来,外面冷。”
宋景清缓缓地踏过门槛,在随从的带领下跨进正厅,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徐乐风被动静声所吸引,他走到大厅一探究竟,看到宋景清,他略微惊讶:“清儿,怎么了?”他吩咐随从去拿大衣给宋景清披上。
宋景清沉默了半晌,突然抬头“能不能带我一起回京。”她眼神坚毅,充满杀气,那一刻,宋景清也认不准自己到底是谁。见没有人回应,过了半晌,她又缓缓开口,“朝廷屠我家乡,杀我父母,如今我无人可依,亦可以为人所用。”她谈谈吐出,言语中不透露着任何情感。徐乐风那一刻觉得宋景清很陌生,但下一秒,他又恢复了他以往一般放荡高傲的神情。
四周安静了下来,寒风不断地拍打着院中的大门,院中只有枯黄的落叶随着寒风不断散落,好像昭示着夜黑风高,道阻且长。
“好。”徐乐风走向宋景清,向她伸出手,“我带你回家,好吗。”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柔和起来。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到了。或许是心中有了答案,又或许心中早已权衡好了利弊。他明知不妥,但还是伸出了手,许是可怜,或许是怜悯,他没有深究。
“你不是别人的棋子,以后你就做我妹妹。”
宋景清疑惑地抬起头,从徐长风眼神中宋景清看到了从未看到的如此严肃的徐乐风。他们双目对视,最终二人都未开口打破这般沉寂。
徐乐风第二日便写信向父亲道明了宋景清,请求徐家接纳宋景清。
乡民传闻宋景清主动巴结徐府,纷纷跑来规劝宋景清。
“主动巴结官家,你年纪轻轻不要命咯?”
“小小年纪就懂得攀附官家,以后别后悔咯。”更有乡民打趣到。
苏姨也急忙跑来规劝宋景清:“清儿,你不要走好不好。他们官家…..我们谁不知道官家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让官家给带走。”苏姨越说越激动,紧紧握住宋景清的手。宋景清迎上苏姨的目光,她看到苏姨涨红的双眼急切地看着宋景清,宋景清终究还是默声低下头,没有多言。
接连几天,宋景清很少再见到徐乐风,他未向宋景清阐明过多细节,只是嘱咐下人传话给宋景清无须担心,加紧收拾贴身用品,立冬前便要赶回到京城。
终于盼来了回京的日子
徐乐风备好车马,笑盈盈地站在马车旁等待宋景清,即将启程回京。
宋景清若有所思地站在马车旁,徐乐风安置好行李后转头看向宋景清:“清儿,你还有什么要带走的吗。”他顿了顿,微微叹气,“此次一去,便很难再回来了。”
宋景清摇了摇头,跨上马车,周围打趣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息,她没有再回头。
徐乐风没有立即跨上马车,他转头飞快地跑向后山,折下一段桂枝,藏在衣袖里。然后飞速跑回了马车。
他掏出桂枝递给宋景清:“桂花已落,待桂花再次盛开之时,希望你可以凯旋。”
宋景清抬起头,目光正好与徐乐风四目相对。她缓缓伸手接过桂枝,藏于衣袖。男孩摆了摆手臂,开心地挺直了腰板。
“你会幸福的。”男孩望向女孩。
在乡民的谈论声中,马车缓缓地踏出长青城。宋景清始终直挺挺地坐在马车里,无神地望向前方。“你不和他们告别吗?”徐乐风轻轻询问,宋景清依然只是摇了摇头,徐长风便没有再多言。
二人无言。
眼见即将日落,徐乐风找了个驿站安置人马。待安置完毕后,便吩咐厨子下厨。
不知是许久未好好用膳的缘故,餐食一上,宋景清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在回想自己度过了多少个饥寒交迫的寒冬后,她终究是忍不住了,泪水不断在眼眶打滚,眼泪不断流入米饭里,她仍没有停下。
“哎哟怎么又哭了。”徐乐风轻轻一笑,手指擦去女孩脸上的泪水,“慢点吃,我吩咐厨房下了很多好菜。”
宋景清左手端着饭碗,右手胡乱地在脸上糊弄一道,徐乐风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忍不住噗嗤一下。
“笑什么笑。”宋景清停下动作,转头望向徐乐风,腮帮子鼓鼓的,嘴角还残留着没有米粒,怒视徐乐风。
“我从来没有见你这样的神情”徐乐风揉了揉宋景清的头发,收回了手,“挺可爱的。”。
夜晚,徐乐风为宋景清留下一盏烛灯,他摆了摆手,示意贴身侍卫到门口站岗。
“他叫秦语,他叫秦政,是从小陪在我身边的贴身侍卫,如果你有危险,可以随时使唤他们。他们今晚哪里也不去。”他坐在床榻边,轻拍宋景清肩膀。宋景清愣了愣,在此时的宋景清眼里,徐乐风声音轻柔,温润如玉,眉眼清淡,与初见不同,此时的他颇为符合宋景清在画本中所见富家公子陌上人如玉之感。
“那你呢,你怎么办。”
徐乐风感到欣喜,轻轻的摸了下女孩的头,微微一笑,带着几份暖意,“哥哥在隔壁,如果你害怕,可以轻轻地敲敲墙壁。”说着他还站起来给宋景清示范性地敲了敲,“哥哥听到会过来,不要害怕。”
宋景清看着眼前少年明亮而清澈的双眼,一瞬间慌了神,她点了点头。盖上被子,在烛光的照映下安心睡下。嘱咐好秦语秦政后,少年轻声离开。
宋景清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这一晚,他伴随着闪烁的烛灯,做了很多个梦,她梦到了珞煦在桂花林中教她练剑,她梦到爹爹与娘与她团聚,她梦到了徐家盛开的桂花树,梦到了苏姨的桂花糕......
冬至已至,伴随着城中的吵闹声,徐家马车缓缓踏入京城。宋景清掀起帘子轻轻地趴在马车窗户上,看着京城中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情景,她有些不知所措。
下雪了。徐乐风缓缓地掏出外套为宋景清披上。雪白的雪花落在她脸上,她没有理会,只是缓缓地将手伸出窗外,刚想抓住一片雪花,只见雪花瞬间融于她的手心,她缓缓地揉搓着雪水,若有所思。
宋景清回过头看向徐乐风,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马车里,看着另一边的窗外,微微含笑。正当宋景清看着出神时,徐乐风突然转过头来:“到了,家到了。”
宋景清眺望,只见马车缓缓地停在了一处府邸前,透过窗户,这是宋景清第一次看到皇家贵族的府邸,府邸檀木作梁,绿柳周垂,显得大气而庄重,屋檐在阳光的照射下映衬着金光。她呆呆站在原地,惊叹这座府邸比得上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心情难以言说。但很快止住了神情。宋景清小心翼翼地走出马车,接着她被秦语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徐乐风率先一步站在了她的跟前,轻轻地拉起她的手,这时一对年老夫妇立即迎接了出来。
宋景清上下端量着这对夫妇,男子一身浅蓝色锦绣长衫,腰束玉带,尽管已到中年,菱角分明的脸庞仍不失锐气,眼神看着亲善但又不失傲气,像是能玩转沙场自如的老兵,在那一刻,宋景清看到了徐乐风的影子。女子一身素色长裙,面容亲和,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婉婉有礼,华丽而不失威严。颇有饱读诗书女子的味道,与男子天造地设。
她们应该便是徐乐风的生父生母,宋景清心想。
宋景清自然不懂繁琐的礼仪,他见徐乐风先一步行礼,她赶忙跟上徐乐风的动作。
“父亲,母亲。儿子回来了。” 宋景清有模有样的跟在他的身后点了点头。女子欣慰的上前抓住了她与徐乐风的手,示意站起。
她看见躲在徐乐风身后胆怯的小女孩,缓缓地蹲下,和善地拍了拍宋景清的头,笑着说:“你就是风儿心里所说的宋景清?”她怜爱的抚了抚宋景清的脸,然后双手握起宋景清的双手,微微拂过她满是疤痕的双手,有些哽咽的说,“好孩子,你辛苦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徐家的人,谁都不准欺负你。”女子语气里透露着微微愤恨。
宋景清听话的帮徐乐风母亲抹去眼角的泪痕,微微抬头,只见父亲轻轻扶住宋景清的肩膀,上下打量后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徐乐风向宋景清逐一介绍:“这是我父亲,他叫徐长风。我母亲,她叫沈悦。” 忽然他伸手示意宋景清过来,忽地凑到了宋景清的耳朵旁
“其实他叫,徐—老狐狸!”他嬉皮笑脸地指向父亲。
“不得胡闹!”只见父亲表情微微收起,略带责怪地说。
徐乐风并没有理会,不以为然地拍拍宋景清肩膀打趣:“吓到了?他呀,平时就这样,老爱装严肃。”
母亲嗔怪了一声便转头又拉回了宋景清,略带嘲讽地看向徐乐风: “别跟这毛头小子胡闹!不要把我们清儿带坏了。”
徐乐风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就在此时,宋景清忽然望着池塘边一对打闹的男女朝着她跑来,他们的年纪与似乎徐乐风相仿,男子似乎恰逢束发之年,他身上并没有如同徐乐风一般上下弥漫着一股以我为王的傲气,取而代之的是灿漫的笑容与洒脱的个性。女子举止文静,身披粉红色长袍,恰有她母亲一般的姿色。
看到他们后,徐乐风高兴地向远处摆了摆手:“长姐,长兄!”他兴奋的跑过去,急切地拉过长兄长姐。在长兄长姐之间不知道高兴的交谈些什么。
“他们的关系真好啊。”宋景清站在原地,心里默默感慨。
“好可爱的小妹妹!”长姐最先注意到了宋景清,她急忙松开被徐乐风挽住的手臂跑向宋景清。
徐乐风骄傲的叉了腰:“谁是你妹妹,她是我妹妹!”
“你走开吧你。”长姐轻声责怪,上前捏了捏宋景清的小脸,“你就是乐风信里所说带回来的妹妹?好可爱!”宋景清目光微微地撇向徐乐风,见徐乐风依旧保持着刚才一股得意洋洋地神情,她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长姐转头拍了拍背后的长兄,伸手示意,长兄慌忙地从袖子里缓缓掏出一颗方糖递给宋景清。“妹妹,给。”他蹲下轻声说道。
宋景清缓缓的拿起长兄手中的糖果,缓缓地放到嘴前用舌头舔了一口。她点了点头:“嗯,好甜。”
长兄听后开心地笑了,“妹妹,我叫徐远风,是你的长兄。”
长姐急忙接上,“我叫徐絮。”
宋景清见面前的男子女子欢声笑语地打闹着,让她重新感觉到了好久没有感受过的家的温暖,她不由地微微蹙眉,眼眶情不自禁又红了起来。轻轻的点了点头。徐远风见状轻抚着宋景清的肩膀,随后站起拉着宋景清走向了父亲。他边走还不忘边笑着安慰:“以后,你便是徐家人了。”
“对爹爹和娘亲行礼。”他示意宋景清。
宋景清笨拙地走到父亲母亲跟前,初次见面,她不懂得朝廷礼数。只见她突然跪在雪地上,朝父亲母亲行了个跪拜礼:“父亲,母亲。”
在场的人急忙上前将她扶起,父亲发出“呵呵呵呵”爽朗的笑声,周围的大家嘻嘻哈哈的笑出声来。
徐乐风上前轻拍宋景清的头:“清儿,跪拜礼是见到皇上时的行礼。在我们徐府,不讲究这些礼仪,向爹娘问好就行。”徐乐风宠溺的揉了揉宋景清的头发,牵起了她的手。
宋景清并没有因此懊恼,她环视周围人爽朗的笑声,没有恶意的嘲笑也没有随时随地利益的争执,纯洁而质朴,伴随着冬天的飘雪,她感到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美好。
“父亲,让乐儿带着清儿去看一下自家别院吧,清儿初到,对徐府还不熟悉。”不等父亲的旨意,徐乐风便自然地拉过了宋景清的手,朝别院中跑去。走到一处门前,徐乐风举手示意站在门口的丫鬟,随后看向宋景清说道:“以后她们便是你的贴身丫鬟,她们从小在府中跟随着娘亲,你完全不用担心。”丫鬟走到宋景清跟前:“姑娘好。我叫悦吟。”悦吟朝着宋景清行了个礼,宋景清抬眸看到眼前与她年龄相仿低着头有些拘束的丫鬟,举手想要回礼,被徐乐风打断,他转头看向悦吟:“母亲没有说过吗?在我们徐府,没有那么多繁重的礼节,我们是,下人亦是。”他转头拍了拍宋景清的肩膀:“姑娘以后拜托你了。”
“是。”悦吟弯腰行礼。
“诶……”徐乐风瞪大眼玩笑般指了指悦吟,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带小姐参观一下院子吧。”说完便转身离开。宋景清侧过头看着徐乐风离去背影,虽年纪不大,却十分地神气而利落,好像任何事情在他徐乐风面前便变得易如反掌一般,做起事来颇有大人气概,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来的男子。
她在天灾人祸中存活了下来,在黑暗中见到了黎明,让她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在烧杀掠夺,兔死狗烹的世界里,人人仅仅是为了生存。
见徐乐风逐渐走远,她在愣神中缓了过来,她主动拉起悦吟的手,这个举动明显让悦吟吓了一跳,在再三犹豫过后,她缓缓地伸手拉住宋景清,便随着宋景清走进别院。
院中微风吹过,花树随风摇曳,片片落叶飘下,落在宋景清发梢和肩头。别院很大,房子呈对称分布,庭内白梅玉竹错落有致,小雪覆盖着梅花,显得格外地端庄优雅。
“小姐,这样于理不合。”只见悦吟传来微弱的声音,窘迫地把手抽了出来。宋景清回头,看着悦吟拘束的样子,宋景清没有理会。
“你以后叫我清儿就好。”
“是......是,小姐。”
宋景清微微蹙眉,悦吟慌了,急忙跪下,“悦......悦吟知错了。”,宋景清急忙扶起悦吟:“你分明和我年纪相仿,本应没有礼仪尊卑,你为何这样。”
她扶着悦吟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宋景清低头想了想,又抬头,“娘娘是怎么样的人,她经常为难你吗?”宋景清本知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悦吟慌乱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夫人是很好的人,她教会悦吟读书写字,对待悦吟如生母一般。但悦吟自幼丧亲,被卖到商人手中沦为药奴,若非夫人心善发现了悦吟,悦吟恐怕如今自身难保。悦吟从小便知礼仪尊卑的道理,既有恩与夫人,悦吟则知,她是主我是奴的道理。”
宋景清叹气,她轻轻拂过悦吟的肩膀,
“既然以后你跟随我了,你要听我的。”她撇过头看向远处快落山的夕阳,“我与夫人不同,出生便不是名门贵族所钦仰的大小姐,我也成沦为奴,沦为质,在黑暗中眼睁睁看着我的父母,我的挚友的离去,在寒冬中烧杀抢夺只为存活下来,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不应该得到神的救赎,但他们救了我,我很庆幸,无论这世间多黑暗,总有曙光的存在。所以我希望你,站在光能照亮的地方,找到自己。当然你可以拿我当小姐,但你亦可以是我是朋友。以后对我不需要这些繁重的礼节,好吗。”宋景清转头看向悦吟,一瞬间她被自己的话语震惊到了,她不知道为何言出此意,最终只是抿了抿嘴。她眼里闪烁着很多情绪,或许她自己的没有完全读懂。
悦吟明显有些许错楞地看向宋景清,未有回应,让宋景清觉得有些许的失态。正当宋景清准备起身,便传来了悦吟坚定有力的声音:“嗯。清儿小姐。”
宋景清微微一愣,开心地笑了,“带我去看看院子吧。”
“好!”悦吟笑吟吟地追上宋景清的步伐给她带路。
傍晚,宋景清被叫到了正厅与全家人一同用膳。
膳前,徐乐风站在门檐外示意宋景清过来,缓缓递给宋景清一把匕首。“这是我城中最好的铁匠打造的匕首,如今你已是幼学之年,这便作为礼物赠与你。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的旁边保护你,在危机关头,这把匕首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宋景清缓缓接过匕首,她抬起头,目光正好与徐乐风对视,她的语气含糊,微微嘀咕道:“为什么?”
“嗯?”徐乐风被问的微微一愣,看着宋景清再次湿红的眼眶,他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这样帮我。”宋景清低下头,不敢直视。
“因为你是我的妹......”
“可是只是名义上的。”宋景清愤然抬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鼓起嘴,意图想制止眼泪留下。
一瞬间徐乐风神情僵住了,他收回了脸,与往日不同,颇具严肃地看着宋景清。
四目相对,让宋景清不由地躲闪。
“长青城有着许多颠沛流离,流离失所的孩子,而你只收留了我......为什么,是因为我甘愿做任何人的棋子吗。”宋景清觉得有点失态,声音逐渐放低了下来。周围安静的有些诡异,四周的低气压让宋景清喘不过气。正当她开口准备开口为自己的失态道歉,徐乐风却抢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讲话。
“不是。”
宋景清有些震惊,她明显没有想到徐乐风的答案,她缓缓抬头看向徐乐风,宋景清仰视着他,面前的男儿足足有七尺之高,与平日里的他不同,现在的他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我说不是,而且我不允许你这样贬低自己。”他阴沉地让宋景清有些害怕。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后,他又缓缓蹲下,认真的看着宋景清。
“我只是一个平凡之人,无法做到普度众生。而你,注定和他们不一样,你总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听懂了,又或许没有完全听懂,、宋景清看着徐乐风微微出神,飘雪拂过她的额头,让她再次回想到了那年冬季。
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她独自一人跪在死去的乡民面前,祷告着神的眷顾。
她缓过神,微微一笑,低声说:“谢谢哥哥,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徐乐风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喜欢就好。”他总是习惯性摸摸宋景清的头,“下次不准说这些话了。”
宋景清点了点头。
“快去正厅吧,我下令了下人在后厨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呢。”徐乐风拍拍宋景清的后背,推着宋景清走入了正厅。
徐絮坐在正厅,看到宋景清发红的眼眶,看向徐乐风打趣道:“你又欺负我家清儿了?”徐乐风微微撇嘴,不理睬。
“别理他。”徐絮拉过宋景清坐上主桌,警告的看向徐乐风:“告诉你,不准欺负我家清儿。”徐絮指了指徐乐风,便转过头给宋景清夹菜。
“人家清儿自己有手。”徐乐风见状坐到了宋景清另一边,面向徐絮嘲讽道。
“诶诶诶,谁理睬他啊。”
…….
在欢声笑语中,宋景清结束了在徐家第一次饭局。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宋景清终于在一次温暖的寒冬夜里,回到了最初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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