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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你先闭着眼睛，要不然我带你去看我们新家的时候就没惊喜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江诚，「你买房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买房了，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就说这人要有多傻。

不过却傻得老是让人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10

在江诚的威胁、利诱、撒娇、祈求下，我还是被他悟上了双眼。

但这个过程只坚持了片刻。

我有些迫不及待去看我们的家是什么样子了，而江诚也有点急不可耐地想给我展示。

最最最重要的是。

捂眼睛这桥段在电视上看可能还行。

现实中演出啦真的很像是两个大傻子。

江诚的脚尖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我踩到。

而且应该还很疼，因为每次踩到之后他那双捂着我眼睛的手就狠狠抖一下。

我们没商量，只是我把他的手拿下来对视了一下眼神。

我们就决定手牵手地一路小跑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在跑步的时候赢过江诚。

他一直很惊恐地拽着我的手，想让我慢点，「求你了祖宗，房子又不会飞，你可还怀着孕呢。」

房子着实令我满意。

三室一厅，南北通风。

除了我一直期望的衣帽间以外，还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并且在阳台上就能看到蓝山湖。

这要是在下午的阳光下，看着一本书，喝着一杯咖啡。

绝对是梦幻。

只不过后来我发现，我根本就那个细胞。

我俩每次坐在这要么不顾形象地一人捧着半个西瓜，要么就是嗑着瓜子喝啤酒。

「老婆，你为什么这么能喝啊。」

「废话，我爸就是个酒腻子，我还能不会喝酒？」

「那为什么我们那时候两瓶啤酒你就晕倒了。」

我照头给了江诚一巴掌，「我那不是替你心急，结果你倒好，我衬衣都解开了你却给我把被子盖上了。」

「其实盖被子的时候，我的手……也没那么老实。」

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点，「我知道。」

11

买房是江诚偷偷买的。

我一直留着买房的小金库也就没用得上。

思来想去。

我决定给江诚买辆车。

毕竟他只考虑了我上班方不方便，却没考虑自己上班要耽误多少的交通时间。

十七万。

也是一笔不小的款子了。

但我感觉用来买车还是配不上江诚的身份，不过也没办法，我就这么点钱就只能凑合先用着。

但没想到，车选好了，竟然还有保险什么的杂乱的费用。

没办法我又找到了江诚，我不停地摸着我的肚子，「孩子说，他妈缺两万块钱。」

江诚生日那天，车也提了出来。

他刚回家我就带他来到了地下车库。

江诚一脸的不可思议，「咱的车？」

「昂！」

「你买的？」

「昂！！」

「送我的？」

「昂！」

江诚咧着嘴傻笑了一晚上。

直到都睡着了，他还突然惊醒一把抱过了我。

我正怀着孕，情绪不稳定，这好不容易睡着又把我吵醒了。

我正要发飙，就听到他把嘴凑到我的耳边，「老婆！我好爱好爱你！」

我一下就消了气，不过还是装作埋怨的样子，「爱我你还在我入睡困难的情况下吵醒我。」

我用力地扯过他一条胳膊，然后不客气地把头埋进了他怀里。

他低着头吻了我一下。

我很困，但还是强眯着一只眼睛看着他，「老公，你是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而且还是特别渣的那种。」

「我怎么了？」

「你亲完车都还没刷牙，就来亲我，白天对着车摸来摸去，现在又把手伸进我衣服里。」

「哎哟，我的祖宗！你还跟车吃醋啊。」

「为什么不能吃，今天刚买的新车，你都快擦包浆了。」

我把江城另一只手从我衣服里抽出来，放在我的脖子上，这样我就能整个融进他的身子里了。

等我舒舒服服地找到了最完美的姿势，我也再次合上了早就困得不行的眼睛，「哪天我趁你不在家把你车就卖了。」

「别呀老婆，把我卖了也不能把车卖了啊，我这辈子死都要死在这辆车上。」

江诚的话真的应验了。

他出车祸时，开的就是那辆车。

12

「嫂子，节哀顺变。」

「嗯。」

我来到江诚的公司，替他收拾东西。

另外就是把公司的管理权交给了副总。

「妙诚网络」

是江诚一手创办的，虽然他离世后根据遗嘱把股份全部留给了我。

但我不敢真地参与管理。

我怕他这些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也有可能是有着那个在我心底一闪而过的想法，「我怕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再没他的足迹。」

但真的只是一闪而过。

因为想到江诚没能留下足迹，我就开始懊悔我没能留住孩子的事情。

原本那天或许可以避免的。

江诚在邻市谈业务，却一直给我打电话说他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让我今天千万不要出门。

结果我却嘲讽地调侃他，「你现在果然不再像以前那么年轻了，已经开始具备忧患天下的老年心态了。」

刚出门就下起了小雨，小区门口挖开还没来得及填上的小坑也变得湿泞。

等江诚赶到的时候，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听到医生小声地跟他说，「病人只是磕破了点皮，但……孩子我们没能保住……」

我忍住不出声，但眼泪却根本控制不住。

我移过头，看到了角落里还有着一个破损的蛋糕盒。

那是我准备买来晚上和江诚庆祝结婚三周年的。

一直到救护车来，我都还死死地没有松手。

它本来是应该代表欢乐的，现在却被丢在了角落里。

他会不会也在哭。

13

我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月。

任凭江诚怎么逗我，我都不想开口说话。

直到我的假期结束。

我早早上了床睡觉，希望第二天能有个好点的精神。

半夜我醒来却听到江诚在打电话。

「妙妙一直说你是她在公司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麻烦你明天能不能替我照顾点妙妙。」

「不用，不用，千万不要有任何地特殊对待。」

「一定就要像以前一样，你们以前怎么相处就还怎么相处，我就是怕谁有格外照顾点的想法我才这么晚打扰你。」

「那太感谢了，麻烦你能不能跟你们公司其他人说一声。一定不要产生同情的想法，一定不要。」

类似这样的内容，我好像听到过。

那时候我刚出院。

江诚也是这么嘱托我爸妈的。

只是当时我一直沉浸在自责当中，并没有在意这些事情。

现在突然感觉，这一个月以来，最难受的应该就是江诚了吧。

他是那么期待我们的孩子降临到这个世界。

宝宝房都准备好了，男女服装更是提前买到了五岁。

还有一台相机。

他说，「我希望以后我忙碌的时候，能看到你发的照片，到时候孩子笑得有多灿烂我就能减少多少劳累。」

但现在呢。

孩子没了。

江诚却连难受的时间都没有，全部都用来照顾了我。

我本想出去喊一下江诚。

但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我看到江诚倚靠着沙发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见过他哭。

在我们的婚礼上。

但那个时候他哭得是那么幸福。

现在却是一种我看着都能心碎的悲伤。

我瞧瞧地回到房间，重新躺在了床上。

许久，江诚才回来。

他以为我是睡在了被子里，怕闷坏了，把杯子往下拉了拉。

但看到了我正在憋着气掉眼泪。

「你把床单都哭湿了，一会还要换床单。」

他总是这么不解风情地逗我开心。

根本不考虑我能不能接受彼时的幽默。

我忍不住扑进江诚怀里，「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那么喜欢孩子，我却没能保住他。」

我明显感觉到江诚的身子一抖，随后我就感受到他在我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希望我忙碌的时候能看到孩子笑吗？」

我虽然止住了哭声，但一张嘴还是有着那种腔调，「我记得。」

「那是我认为，如果我们的孩子能在照片中笑得灿烂，那拍下孩子照片的你一定比他还要开心。」

始终，你才是我最重要的那个人。

14

又多了两箱江诚的旧物。

我一起扔进了客房。

说是客房，其实比较能说是储物间。

很多用不到的东西都堆在了里面。

比如江诚以前拿到的各种奖项，还有我之前废弃的画稿。

看着看着，我不想看了。

里面都是一些暂时用不到，但却又都很充满回忆的物品。

不过等退出房间我又开始疑惑了。

我不是并不爱江诚么。

那为什么我会不想看？

我到底是不爱，还是我不敢承认我特别爱？

我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但江诚去世有一段了。

我好像就只有不想吃西瓜的时候才能想起他。

但也或许……

我好像一直在想他……

15

一瞬间。

我忽然发现，家里哪里都是江诚。

他正站在厨房的位置向我招呼，「快点，今天的虾滑不是买的，是买的虾我自己亲手做的。」

餐桌前，江诚一脸得意地炫耀，「怎么样，好吃吧！好吃以后都不买成品了，我都给你手工做着吃。」

阳台上，江诚坐在他的小板凳上催促，「老婆，西瓜都快不凉了，你快点来吃啊。」

裹着围裙，一点老板的形象都没有，「老婆，我刚拖了地，你小心点别滑倒了。」

「哎呀！你怎么又吃冰淇淋，你不知道马上就要来姨妈了嘛。」

「你真要减肥？我今天可是做了一桌子大菜。」

「掐肉肉，看你胖的，把我心里都占满了。」

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家了。

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妈，我回家住两天。」

甚至我都没时间跟我妈解释为什么突然要回家。

我急匆匆地就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临出门前，我又看到了江诚。

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他还要给家里大扫除。

忙活了一天，晚上就直愣愣地躺在地上表示他打扫得很干净。

而这天也是我为数不多下厨做饭的日子，我会做上几个拿手菜好好犒劳一下他的辛苦。

期间，就连去超市我也不让他陪着，就是那种所有的百分百的全部我一个人完成。

就像现在，他趴在地上撒娇，「老婆，我想要吃肉肉，你多买点肉肉回来呢。」

16

刚出了门我就恍惚了。

好像江诚真的在等我回家做饭给他。

我来到超市，买了牛肉，买了猪肉，还路过熟食区买了半只烤鸭。

江诚不爱吃素。

今天我青菜买得很少。

突然看到了鱼。

我爱吃鱼，但江诚完全闻不了鱼腥味，一点点都不行。

不过他却很擅长做鱼。

麻辣的，水煮的，清蒸的，没他不会的。

每次我都能吃得精光还意犹未尽，然后他就很嘚瑟地挑着眉，「可真羡慕你，有个厨艺这么好的老公。」

还会说，「看吧，虽然咱们吃不到一起，但也不会互相抢吃的，鱼都归你。」

他很爱吃羊肉，但我不喜欢。

我闻不了羊膻味，一点点都不行。

所以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羊肉，哪怕是烧烤江诚都会特意嘱咐店家烤的时候不要碰到羊肉。

我再次回到了肉食区，「给我来两斤羊排。」

我又买了点胡萝卜和洋葱。

我其实也学过。

比如这道胡萝卜炖羊排。

但我却在买羊肉的时候被江诚劝阻了。

今天好，没人能再阻拦我了。

17

我从中午忙到了晚上，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中间就是那道炖羊排。

也不感觉有膻味了，甚至还有点想尝尝。

我尝了一口汤，确实还挺好喝。

「老公你快尝尝肉，我不知道炖得烂不烂，不过我足足炖了四个小时，应该没问题。」

我只喝了汤，肉准备全留给江诚。

我又把土豆牛肉和蒜薹肉片推到江诚面前。

今天的土豆只有一个，蒜薹也没几根。

八成以上的都是肉食。

「我锅里还炖了不少肉，饼子我也烙好了，你晚点想吃我还能给你做肉夹馍。」

江诚左瞅瞅，右看看，最后不可思议地注视着我，「今天这是过年吗？」

「不爱吃？不爱吃不吃！」

「没没没，爱吃，我就是有点不相信，你平时都让我什么荤素搭配，今天怎么全放开了。不会是我得了绝症活不久了吧。」

「嘶，」我站起身怒不可遏地看着江诚，「你乱说什么呢，快呸呸呸然后去拍拍木头，你可得长命百岁。要不然以后谁宠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

就当我准备再坐下的时候，听到了我妈的声音，「妙妙？妙妙？」

我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妈竟然来了。

跟着的还有我公公和婆婆。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做饭的时候吗？我太忙了，都没在意。」说完话我又想责备两句江诚为什么不告诉我。

但我转过头却看不到江诚了。

餐桌前摆放着一套整整齐齐的餐具。

那双刚刚江诚用来吃肉的筷子上，一点油水都没沾到。

「妙妙，你别吓妈，你怎么了。」

我怎么哭了？

泪水为什么会这么多？

我强硬地从我妈怀里把手伸出来，拿起筷子不住地向对面的碗里夹着菜。

「江诚爱吃肉，我以前都不让他吃的。今天好不容易给他做了一顿，他为什么不吃！」

我侧过我妈看向公公，婆婆，「爸，妈，你们帮我骂他，他不听话了。」

18

原来我不是不爱江诚。

也不是不敢承认自己爱江诚。

我只是不相信，我爱的人真的离开我了。

我爸身体不好一直在住院，我妈需要陪着他。

我被公公婆婆接回了他们家。

那间卧室一直给我们留着。

床头上还有一块白色，那里原本是我和江诚的照片。

看来这就是刚才公公为什么急急忙忙地一个人先回来。

就是为了摘它。

「妙妙，你要不开心就和我还有你爸说，不要一个人忍着。」

「嗯。」

今天我确实丢人了。

我竟然出现幻觉了。

我妈接到我电话后左等右等不见我，打我电话我也没接。

最后不放心来到我家找我。

结果明明听到屋里有动静，就是没人应一声。

直到我婆婆带着我们家的钥匙赶到。

否则还不知道我要陷进去多久。

「妈，你说江诚知道我今天的囧样会嘲笑我吗？」

婆婆也一直沉浸在江诚历史的悲伤中，但还是先安慰地摸着我的头，「他只会心疼你。」

「嗯。」

江诚确实会只顾得心疼我。

「那你说，我死了能见到江诚吗？」

这一下惊到了婆婆，声音都带着些许恼怒，「我不准你这么乱说！」

「我只是问问。」

许久，婆婆的声音再次恢复到刚刚。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候你们还是高一呢。那时候我可太讨厌你了。」

我转过头，有点好奇婆婆说的事。

「高中多重要啊，而且那时候你们才多大点。」

「是江诚追的我，不管我的事，我那时候都不喜欢他。」

「我知道你不喜欢阿诚，所以我就更讨厌你了。」

婆婆说是这么说，但一只手一直抚摸着我的头，想替我疏解情绪。

我歪了歪，用脸在婆婆的手上蹭了蹭，「那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你们高考结束的时候，你出考场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松了口气。」

「为什么？」

「就感觉我女儿终于能跟我儿子谈恋爱了。」

「嗯？」

「原来我从来不是讨厌你，而是担心你和阿诚会不会沉醉在懵懂当中不能自拔，最终影响前途。」

「后来呢。」

「后来等阿诚选到你的学校，我只生了一分钟的气，随后就感觉很欣慰。他和他爸一个德行。」

19

醒来后，我还是能看得到江诚。

他正坐在餐桌上对我扮鬼脸，「小懒猪起这么晚，你看爸妈一会儿说不说你。」

但公公和婆婆却看不到他，只是对着我关心询问，「睡得好吗？饿了吗？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明明刚刚他们两个人还是那么落寞。

明明刚刚他们也沉浸在悲痛之中。

但看到我的时候却在一瞬间就转换了自己的表现。

甚至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商量。

就和江诚一样。

为了我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可以换做我喜欢的氛围。

我没告诉任何人，江诚现在就坐在我身边。

我低着头吃完饭，在公公和婆婆的再三挽留下，我还是选择回到属于我们的家。

出了门，我问向江诚，「你也和我一样对不对？」

「当然！我老婆想做的，也都是我想的！」

20

我辞掉了工作。

为了能早点摆脱我选择了裸辞。

反正江诚的股份都给了我，我也不是很缺钱。

我在储物间找出了落灰已久的画笔。

「老公，你去站到阳台去，现在的夕阳刚刚好。」

江诚老早就想我给他画一幅了。

但我一直都犯懒。

今天兴致来了，也不感觉怎么样，反而很享受这个过程。

江诚站在阳台，摆了一个很丑却自认为很帅的pose。

夕阳下，衬托得他是那么帅气。

我竟然都没注意到过。

我一直只感觉江诚就是江诚，没想到他还是个帅哥。

但画帅哥也有疲劳。

整整三个月，我给江诚画了近百幅。

我实在有点画不动了。

最后几笔描完，我问向江诚，「行吗？」

江诚对我竖个大拇指，「行！」

我也不顾及形象了，直接躺在了地板上。

江诚也走过来躺在我身边。

「老公，你说接下来咱俩干点什么。」

「去旅游吧，以前一直没时间，现在全是空，而且咱俩这状态还能省点机票钱。」

我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不愧是我老公！有道理！」

21

第二天我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一路上我唯恐别人看出我的不一样，强忍着没和江诚聊天。

直到下了飞机，我才偷摸地说了一句，「先回酒店，回去了再聊。」

我旁边的一个旅客瞪大眼珠指着自己，「我？」

「不是，不是，不是。」

我落荒而逃。

直到跑了好远我和江诚才忍不住大笑出声。

22

我们一起去了洱海，在洱海旁静静地享受着晚风。

在长白山感受着夏日的皑皑白雪。

还去了XZ，布达拉宫。

最后一站是西湖，在断桥旁我又没忍住给江诚画了一幅。

这次是我手感最好的一次。

不过我没画那么写实，我给江诚画的是一介书生长袍。

荷花旁，断桥上，江诚手捧圣贤书。

不少人过来问我能不能出钱给画一幅。

但都被我拒绝了。

「小姐姐，你这画的是谁啊？好有书卷气。」

「亡夫。」

23

已经出门好几个月了。

我妈和公公婆婆都催了好多次。

让我早点回家，不要一直在外面。

不过我也确实准备回去了，马上就到了江诚一周年了。

我洗完澡吹着湿漉漉的头发对江诚挤眉弄眼，「我嫉妒你。」

「干吗。」

「你比我多了个节日！」

「还有比这个的？」

「不行吗！」

「行，行，行……」

赶巧婆婆打来个电话，「妙妙，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一早的飞机，晚上我和江诚就到家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我也忐忑得不敢再多说一句。

江诚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旁，比着口型，「穿帮了？」

我点了点头。

应该是穿帮了。

氛围浓稠到像是没了氧气，婆婆的声音终于又一次出现，「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做好吃的在家等你。」

24

一路上我都在询问江诚，「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解释。」

但江诚却一直没理睬我。

他仿佛有什么心事，一直在思考自己的东西。

这还是我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第一次这么对我。

突然一下我没了主心骨。

一直在想怎么跟婆婆解释，我又看到江诚了。

直到临进家门，江诚才终于开了口，「我们等会儿再进去。」

「你到现在终于舍得张嘴了？」

「那是因为你心里想不出这一路我该怎么回答，而现在你不想让更多人担心。」

「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的。」

「老婆，我只是你的幻想。」

「你认为我该笑的时候，我就会笑，你认为我该乐的时候，我就会乐。」

「但我早已经不在了，老婆。」

我突然发疯一样大喊，「不可能！」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喊。

我好像确实知道江诚只是我的幻想。

或许是我不想从他嘴里说出来。

这就像是我真的已经……失去江诚了……

声音引来了公公婆婆，他们打开门，我正和江诚相互对峙。

我妈也在。

就连我爸今天都特意和医院说明了一下坐着轮椅过来了。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你的幻想不是吗？你明明只是想瞒着其他人，为什么到头来却连自己也被骗到了？」

我没管爸妈公婆，也完全不顾江诚的咄咄逼问，「如果你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为什么会那么自然，为什么会让我一点都察觉不到和以前不同！」

「因为在你认为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的时候，其实你也一直在照顾我，所以你比任何人都会了解我对每一句话怎么回答，每一个举动怎么表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爱我。」

「这是你一厢情愿！我从来没那么爱你！」

「你一年前不就已经知道你一直很爱我，只是接受不了我的死亡吗？」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更多地是为了应付你！」

「那高考结束后，我第一次牵你的手，你为什么偷偷地笑得那么开心。」

「你高二被人表白，你为什么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当初发誓不会早恋，就算早恋也绝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心里想的却是不算数，这些话都不算数。」

「钟妙妙！你爱我甚至比我爱你更早！」

「我……」

「妙妙。」婆婆这会儿走了过来拉着我的手，「如果真的是我儿子，你认为他会做出一直缠着你的举动吗？」

不会……

如果是江诚，他只会在背后默默地看着我，守护我。

而不是我每次兴高采烈扑向他怀里的时候，我摔倒在地，他摆着手表示无奈。

25

江诚的忌日到了。

这一次我还是没哭，看着江诚的墓碑心里却在想，「这张照片果然不好看。」

江诚车祸发生后，有过一个举动。

他拿出了手机给我的婆婆发去了一条短信。

「妈，爱你，替我照顾妙妙，一定。」

我想象不到他当时的神志要有多不清醒，一条短信发得断断续续还要我们自己拼凑。

我也无法想象。

他为什么到了那个时候，第一时间想象的不是给我打电话，而是嘱托他妈好好照顾我。

这要爱我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成为下意识的反应。

婆婆已经回到了车旁，冲着还在原地的我大喊，「妙妙，我们回去吧。」

「好，我这就来。」

让我现在选择的话，我真的不想和江诚结婚。

我更不想和他恋爱。

最好让我连认识都不要认识他。

那样，我就不会伤痛。

但如果真的有机会重来一次。

我会在高一那年，他大喊着，「钟妙妙！我爱你！」

我会回他一句，「江诚，我也爱你。」